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刪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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刪了

鄭主任被季暝秋抽冷子一拽, 嚇了一跳:“行啊,一會兒去我辦公室。”

季暝秋想查的當然是寧逸的就診記錄, 那片子今兒早上已經不在他車上了,估計是昨天晚上寧逸自己開車出去的時候處理掉了,但醫院應該還有記錄。

嘿嘿,小樣兒!

……

然後,季教授失望了。

昨天晚上急診CT一共有八個,沒有一個名字是寧逸的。

方向想錯了麽?

還是寧逸用什麽手段,把記錄刪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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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對了, 昨天晚上因為高自若突發病情,調了宋惜嵐到急診值班,她今兒輪休, 趕明兒你問問她唄。”鄭主任給季暝秋提了個醒兒。

這位宋惜嵐大夫是腦內科的副主任、季暝秋的大學學妹。一聽是她,季暝秋松心幾分,向鄭主任道了謝謝,準備回家去了。

忙叨叨,陀螺一樣的一天即將結束, 季暝秋坐進車裏靜下來, 拍腦門子想起昨天晚上回家時, 對門疑似鬧家暴的那對鄰居。

女主人發邀他得空見面來著,他給忘得一幹二凈。

看看時間, 已經快十點了……

季暝秋決定明早再說。

第二天大早, 八點一過,他就給對方發了, 結果人家沒回。

今天季暝秋沒有大課要上, 只需要下午跟研究生開個研討小會。他趁空閑,果斷又去了醫院。

腦內科的副主任宋大夫今天當班, 季暝秋到診室門口,見屋裏正有人問診。

不喝咖啡會死星人的季教授幹脆溜達到一樓超市買了杯熱美式,回來坐在門口等。直到他咖啡差不多喝完,問診的病人才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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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走路的模樣不大自信,含胸駝背,微低著頭,與季暝秋錯身而過,差點撞上。

閃躲的功夫,那個人斜瞥了他一眼。

他居然沒看出來人家是男是女,就只看見那人眼底兩塊青色,深得突兀。

黑眼圈都濃成視覺系煙熏妝了,可比陳添薪嚴重得多,季暝秋心道。

“門口那帥哥,”宋惜嵐看見在門口發呆的季暝秋,跟他招手,“來,後面暫時沒患者了。”

季暝秋又回身看了剛才那人一眼人已經走沒影了。

“認識?”宋惜嵐問。

季暝秋搖頭,把一只打著綢帶的精致提袋遞過去:“你喜歡的。”

姑娘眼睛瞬間冒賊光:“這個牌子的巧克力很難買的,”她毫不客氣地拿她發財的小手接了,烏溜水亮的眼睛帶著笑意,“無事獻殷勤,說吧,找我什麽事?”

季暝秋熟絡地扯椅子坐下:“前天夜裏急診,這個人有沒有找你開過CT單?”他從手機裏調出寧逸的照片。

寧逸那副模樣辨識度特高,宋惜嵐看一眼就確定說:“拍過,而且……我還叫他約覆查呢,”她一邊說,一邊找前天晚上的CT記錄,“這帥哥是你朋友?很少看你對誰這麽上心。”

宋惜嵐是季暝秋為數不多的、比較熟悉的異性朋友,她知道季暝秋的病狀,但不知病因。

只是她對感情有種別樣的細膩,她眼裏的季暝秋,是對誰都溫和客氣的,可對誰又都很淡,持著疏離,與性別無關。

季暝秋好像是個純粹的人間過客,也好像生老病死、人世悲歡,在他眼裏與花開雪落沒什麽區別,悲喜過眼但從不入心,說不清是超脫還是逃避。

他一直戴著談笑風生的面具。

面具後面是一張模糊的臉,或許在哭,或許在笑,也或許沒有表情,沒人看得清。

宋惜嵐覺得季暝秋永遠在那裏,很可靠、很穩定、也很真實,但又讓人追不上、接不近。

這種感覺很奇怪,乍接觸是安全,細細地品,藏著縹緲的危險。

季暝秋可不知道姑娘這麽判斷自己,他只顧著感嘆難得有年輕姑娘完全不知寧逸是何許人,笑著說:“嗯,我朋友,帥嗎?長得好看會疼人,而且經濟能力杠杠滴,給你介紹介紹?”

宋惜嵐:話是好話,怎麽聽上去莫名其妙……跟顯擺似的。

“算了,”姑娘秀眉一挑,“看那小模樣就不讓人省心。朕自有後宮三千佳麗,還是讓他獨美吧。”她跟季暝秋隨口瞎扯,眉頭倒越擰越緊,原因當然是她搗鼓了半天,也沒找到底片。

季暝秋預料之中,不管姑娘丈二尼姑的模樣,直接問:“他片子有什麽問題?”

宋惜嵐只得依著記憶回憶片刻,說:“他……前額葉有一塊陰影,不算大,他說自己腦袋受過傷,問我能不能確定這是血瘀,我建議他進一步檢查來著。然後,他就有點恍惚,說想在裏間緩一會兒,中間我接了個電話,再回來,人就沒影兒了。”

“能確定是淤血嗎?”季暝秋追問。

宋惜嵐搖頭:“陰影的形狀很奇怪,”高自若的病例她隱約知道,只是現在還一門心思在找底片上,沒來及發散思維,“誒?片子呢,檔案怎麽也沒了,系統出毛病了?”

哪兒是系統出毛病了,八成是寧逸趕她打電話的機會,把東西都刪了。

順著這個思路想,季暝秋的心狠了幾下。

他心驚,自己都預料之外這種擔心某個特定人的感覺,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。

“那依你的判斷,如果不是淤血,會是什麽?”季暝秋問。

“CT主要就是看出血點的,至於其他看不出來啊,”宋惜嵐撅嘴,“所以我建議他做核磁。誰知道他說腿裏面打了鋼釘,做不了……”

季暝秋沒再說話,眼神暗下來了。

宋惜嵐也終於不再跟院內系統較勁,拆開巧克力包裝,捏一塊扔進嘴裏,一臉滿足:“人腦太覆雜,如今人類對大腦的了解還不足億萬之一,他暫時沒有癥狀,可能就這麽安安穩穩地一輩子,也可能明天,突然就會失控,癲癇、幻覺、運動障礙或者情緒障礙,前額葉損傷,大致是這幾種後果,所以最好還是勸你朋友做進一步檢查,比如可以考慮造影。”

“前天有個小患者,叫高自若,你看他們倆的狀況相似麽?”季暝秋問。

宋惜嵐對高自若的情況知之不詳,把少年的檔案調出來看了片刻,才搖頭:“不一樣,位置、大小、形狀都不一樣,高自若的明顯更小,”話說到這,她一下就明白了季暝秋的意思,一雙眼睛瞪得溜兒圓,“你懷疑……他也是……”

季暝秋飛快地看一眼大門外,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壓低聲音:“別聲張,事情有點覆雜,我還不確定,但以後少不了你幫忙關照。”

宋惜嵐忽閃著眼睛看人,突然可會意不可言傳地壞笑著湊過來:“那你打算怎麽賄賂我,光巧克力不行……”

季暝秋也笑,有點無奈要不是這丫頭太忙,沒閑心關註八卦,她得帶頭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磕自己跟寧逸那莫名其妙的CP。

“除了吃,你還能有什麽追求?想想,想好了告訴我,”事情未知太多,不便在診室多說,季暝秋話到這兒打住,飛快換話題,“高自若怎麽安排的?”

“一早我聽鄭主任說,安排下周手術,當時我聽了一耳朵,還沒細看檔案,現在看,這孩子……唉。”

這學妹什麽都好,就是心太軟了,共情能力非常強。

這樣的性子其實是不大適合當醫生的,季暝秋還記得她實習時照顧的第一位患者,眼看出院,一夜之間無預兆地病況惡化,繼而離世。

這丫頭把眼睛哭成了核桃,四五天沒吃下飯,曾一度想起那個人,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。當時鄭主任就說,她有成神的腦子和手,偏偏長了顆豆腐心這是磨礪。

季暝秋一看她勁頭子要上來,趕快又換話題:“對了,剛才那個患者,怎麽了?”

這麽一問,宋惜嵐的註意力果然跟著偏移了,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:“還真問著了,就算你今兒不來,我這一半天也想找你呢,我覺得她應該轉介心理咨詢,所以想問問你,咨詢師有沒有推薦?”

她跨職責擔心病患,指不定又是被對方什麽地方打動了。

宋惜嵐介紹,剛才的患者叫秦哲,大約三年前,因為偏頭痛和失眠問題,由家人陪著來就醫。

與其說是陪,更不如說是押。

問診過程中,秦哲的態度消極,好像只是為了讓媽安心才來醫院的,後來,宋惜嵐查著她器官沒問題,判斷她大約是神經性頭痛,想過讓她轉介精神科。她非常抵觸,說自己不是精神病,吃點藥就得了。

這之後,老太太每個月都會陪她來開藥,一年前,風吹不動的習慣沒預兆地斷了,直到今天,她突然一個人跑來,說已經減輕的睡眠和頭痛問題,最些天冷不丁地加重,無奈重新回來開藥。

久沒相見,宋惜嵐總覺得她眼神怪怪的,讓人看著不舒服。

再細想,又說不出來到底什麽地方不舒服。

“師兄,這種情況,有什麽好辦法能讓她同意轉介心理咨詢嗎?”

季暝秋一直垂著眼睛聽,聽完一撇嘴:“咨詢有個重要的原則,叫‘求助者自願’,如果本人沒有主觀意願……很難,精神科有藥物幹涉,能好一點,但本質沒太大區別。”

俗話說得好,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,甭管是身體還是心理有毛病,自己不想治,大羅金仙也擋不住輪回路。

“你為什麽對他這麽上心?”

“嗯……事關患者隱私,有的不能說,但我當時用她的神經性頭痛當借口,給她做了測試,你猜什麽結果?”

“考我?”季暝秋笑瞇瞇的,溜達到窗戶邊,看院子裏的車來車往,“你以為他是焦慮導致的神經性頭痛,結果焦慮系數沒有預想的高,但偏執系數很高,是嗎?”

說完,他回身看宋惜嵐,倚在窗邊,從對方驚嘆的目光中看到了讚嘆,心裏挺得意,也不等對方說話,就恬不知恥地說:“專業過硬而已,不用崇拜。”

“要不要臉了師兄,”宋惜嵐讓他給逗樂了:“你要不是時不時就這麽厚臉皮,早就找著對象了吧?”

季暝秋毫不在意美女的吐槽,樂呵呵地全盤照收。

下一秒,電話鈴聲憐香惜玉地響了,不給季暝秋跟姑娘鬥嘴的機會:“怎麽了,甜心?”

“咳,”陳添薪在電話另一邊有點抱歉,“有個突發的案子,我沒頭緒,倒是不用你跑一趟,我電話咨詢。”

季暝秋跟宋惜嵐打了個手勢,往外走:“什麽案子?”@無限好文,盡在文學城

“至少是性侵案,”陳添薪說,“而且……報案人是男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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